開通3G后,朝鮮游客如何發(fā)出了第一條推特
“你好,世界。來自#平壤#通信中心的問候?!?/P>
這條推特消息,是周一時我在位于平壤中心的Koryolink(譯者注:朝鮮通信運營商)主服務中心用我的Iphone發(fā)出的。這標示了朝鮮的一個里程碑:它被認為是第一條由移動設備通過該國新開通的3G數(shù)據(jù)服務發(fā)出的推特消息。
隨后,在我們坐車穿過平壤的時候,我用iPhone抓拍了路邊的一個新廣告牌,內(nèi)容是關于朝鮮2月12日那次富有爭議的核試驗。這時美聯(lián)社的亞洲區(qū)主攝影師大衛(wèi)·古登費德往Instagram上傳了一張在山上寺廟拍的導游照片,并把地址簽到為平壤。
在社交媒體世界里稀松平常的事情,對朝鮮這樣一個在境內(nèi)境外都采取錯綜復雜的規(guī)則來控制照片和信息流的國家來說,是一種翻天覆地的變革。
以前,對于到朝鮮參觀的旅游者來說,規(guī)則是很嚴厲的。2008年的時候,在穿過非軍事區(qū)前往朝鮮邊境城市開城的公車上,我們被告知:禁止使用手機和相機長鏡頭,在未經(jīng)允許的情況下不可拍照。窗簾是拉上的,為了防止我們在經(jīng)過城郊處時向外張望。通過窗簾的縫隙可以看到沿路有拿著紅旗的士兵,我們被警告說一旦看到有鏡頭伸出窗戶,他們將舉起紅旗阻止汽車并進行檢查。而在我們離開朝鮮時,移民署的官員檢查了我們的相機,瀏覽了照片以確保我們沒有偷偷地把他們反對的照片帶回家。
2009年,我在過海關時沒有上交手機,但其實白費力氣,辦事人員有著一雙鷹一般的眼睛,把我塞在口袋里的手機掏走,搖搖手指,然后把手機放在一個小黑袋里。沒有手機,沒有聯(lián)絡簿,沒有音樂:仿佛我把那個現(xiàn)代的世界留在了順安機場(譯者注:朝鮮國際機場),然后穿越回了一個史前般的年代。
最終,給我和古登費德定下的工作流程是這樣的,我們要把自己的手機留在機場,然后使用當?shù)刭徺I的手機,SIM卡是由一家埃及-朝鮮合資手機企業(yè)Koryolink提供的,它們于08年部署了3G網(wǎng)絡,但是沒有數(shù)據(jù)服務。我們帶了iPod Touch來溝通世界,包括推特在內(nèi),所使用的寬帶因特網(wǎng)可能是在這家專門接待外國來賓的賓館要求下才安裝的。
一月的時候我們得知,改變正在醞釀之中?!跋麓蝸淼臅r候帶上你自己的手機吧?!痹谖覀冏叩臅r候,一個Koryolink的銷售人員跟我們說。在第二天,那項由來已久的要求訪客交出手機的政策就被撤消了。
但我們一直在等待Koryolink開通移動因特網(wǎng)那天的到來,還不勝其煩地去叨擾那些被Orascom Tececom Media & Technology公司派駐朝鮮的埃及人。
“快了。”他們這么告訴我們。上周,他們電話通知我們一個好消息:3G移動因特網(wǎng)將在一周內(nèi)開通,但僅對外國人開放。
當我們在二月份到達時,所有要做的不過是出示護照、填一張注冊表、提供我們的手機IMEI號并插入Koryolink的SIM卡。但價格相當昂貴:SIM卡50歐(70美元左右),但打去瑞士是難以理解地便宜,每分鐘只要0.38歐,但打去美國卻要每分鐘8美元了。
在上周報道過3G移動因特網(wǎng)的廣泛提供之后,周一我們便出現(xiàn)在Koryolink的辦公室,成為第一批激活服務的用戶之一。
交了高達75歐的費用并發(fā)短信激活服務后,我們等待著3G信號的標志在手機上跳出來。
不一會兒后我就發(fā)送了開篇提到的那條推特,顯示著進入隊列并正待發(fā)送。那天早上在Koryolink的辦公室里,那些派來干活建立服務的埃及人還跟他們的朝鮮搭檔們辦了一個小小的慶祝儀式。
而我們的朝鮮同事們則驚訝地看著我們給他們各種展示,我們能用手機上網(wǎng)啦。
看來,在朝鮮半島上從南到北都熱衷于電子產(chǎn)品啊。
但并不是每個朝鮮人都擁有本地手機,用的人通常都拿來打給同事安排工作會議、聯(lián)系朋友定個晚飯的約會、打回家去逗寶寶。他們用手機拍照,傳MP3,看看朝鮮書刊和朝鮮工人黨報《勞動新聞》。
但他們無法瀏覽“國際”因特網(wǎng)——按他們的叫法來說。在嚴厲的限制之下,萬維網(wǎng)對于大部分朝鮮人來說仍遙不可及。朝鮮大學擁有自己的相當高端的內(nèi)部網(wǎng),雖然與其連接的硬件都經(jīng)過當局的嚴密審查和宣傳部門的再三削減。學生們表示,他們可以彼此傳輸郵件,但不能向境外發(fā)送。
由于金正恩將科技作為主要的政策導向,于是在朝鮮的辦公室里,我們開始看到更多的筆記本電腦。由中國制造專供朝鮮市場的新型Samjiyon平板電腦,在我上次去看的一家電腦商店里已經(jīng)銷售一空。
即便是在沒有移動數(shù)據(jù)可用的日子里,古登費德還是找到解決辦法激活了共享Wi-Fi,于是可以在筆記本電腦、iPod Touch和iPhone之間共享上網(wǎng),開始往Instagram上發(fā)送帶地址簽到的圖片。通過Loopcam,我開始上傳一些gif格式的復古連環(huán)畫風格小視頻,將那些街景注入動感和生命。
這是一些我們在朝鮮工作時的日常生活剪影:男人在理發(fā)店里剪頭發(fā),交警系緊冰鞋的鞋帶,村女背著一捆木柴步履蹣跚地穿過雪地。但一些奇怪又意外的東西會吸引我們的視線:一顆在二月里閃爍的圣誕樹,在國家電視臺上播放的動畫片《馬達加斯加》,放在超市里的一籃長棍面包。
有些充滿了政治色彩:平壤空空蕩蕩的高速路,蜂擁擠上卡車去往各處的人們,印著士兵們攻擊美國人的明信片,歌頌科學家將火箭送入太空的廣告牌。盡管有那些新的建設、電子產(chǎn)品和消費品,但朝鮮依然在與嚴重的經(jīng)濟困難斗爭。這是一個互聯(lián)網(wǎng)嚴格管制的國家,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小心翼翼。
很多時候,是那些無法出現(xiàn)在美聯(lián)社報道的圖片、影像和細節(jié),為我們帶來隱匿于后的那一抹窺視,看看這個將自己在全球化互聯(lián)浪潮中隱藏起來的國家。除卻國家媒體里昭顯的華麗一致的盛世,體會一下它所給與的感受、氣味與視覺。它讓我們找到一種途徑,來分享我們無論盛大或是細微的所見,在這個對于多數(shù)西方記者來說充滿約束、卻更多神秘的國度里。
周一的晚上,在討論如何報道前NBA球星丹尼斯·羅德曼的來訪、該如何描述他那成排的刺青和鼻環(huán)時,我們做了一件在之前看來不可能的事情:在當?shù)氐囊患也宛^里,我們用谷歌搜索他的名字。
20小時以后,羅德曼本人上線了,在朝鮮發(fā)了一條推特。
“我平安地過來了。很喜歡朝鮮人!”他這么寫道。(RFID世界網(wǎng)編輯整理)